高空之上，翻涌的水匯成巨大的漩涡，带著撕碎一切的力量。
    灭跡抬手，无数水流锁链缠上江言的四肢，將他死死锁在漩涡中心。
    如同一座水牢。
    “你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噁心的表情。”灭跡看著他，扯起嘴角冷笑，“不感到愤怒，不感到绝望吗，是以为这次还能逃掉吗？”
    “没有找到你的尸体，我就料到你还活著。”
    “但真意外，你竟然没成为废物，还敢来找我送死。”
    “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。”
    “是想报仇吗？”
    灭跡嘴角扬起一抹讥笑，控制著漩涡將少年淹没。
    “我会把你绞碎成血沫，融入水里流进下水道里，像你这样骯脏的东西就该活在骯脏里！”
    漩涡中心的压强几乎要將少年的骨骼挤碎，冰冷的水流顺著口鼻往里灌，窒息感漫上喉咙。
    濒死的感觉，江言並不陌生。
    这么点疼痛算不了什么，比这百倍千倍的痛苦，他都熬了过来。
    漩涡彻底吞噬了他，愈发狂暴的翻涌著，仿佛已经將少年碾成了齏粉。
    灭跡站在漩涡的边缘，流水冲刷过靴底。
    方才她利落的出手，水龙、漩涡，再到锁链，他彻底被她钉死在漩涡中无力反抗的模样，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反覆回放。
    可惜的是，没看见他绝望挣扎的丑陋模样。
   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？一个人在死前怎么会这么平静？
    灭跡眉头微皱，唇角轻抿著，但在看到翻滚的蓝色漩涡时，內心逐渐的放鬆下来。
    她喜欢蓝色。
    深邃、寧静，洗涤世间尘埃。
    “呵。”灭跡低笑出声，“你是个什么东西，噁心的垃圾、贱种，就凭你也配传承异能？”
    她看著漩涡，那曾经让她忌惮、让她辗转难眠的金色焰火彻底被吞灭。
    风吹动她鬢角的碎发，她抬手捋了捋髮丝，突然觉得畅快无比。
    “得到不属於自己的力量就该去死，到头来还不是流到下水道里，那才是属於你的地方，贱种。”
    她话音刚落，漩涡中心突然爆起一点猩红。
    灭跡以为这是他的血水，唇角勾起快意的弧度：“死透了。”
    然而並不是血水。
    “滋啦——”
    火光炸了开来，滚烫的热浪撕开漩涡，溅起的无数水珠在高温下蒸腾成水汽。
    少年的身影在水汽中渐渐清晰，水流再也无法控制他分毫。
    “你说谁死透了？”江言睁开眼，双眸是璀璨耀眼的金色。
    像是不可直视的太阳，也像是荒芜之地的鬼火。
    灭跡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，她看到蒸腾的的水汽，意识到：“这是火系异能……”
    她死死的盯著从漩涡中走出的身影，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：“你异能回来了？不可能，这绝不可能，你异能回来了多少！？”
    “你猜。”江言嘴角扬起笑，“你的异能还是那么差劲，三年了，一点进步都没有吗？姬月。”
    灭跡微愣住，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。
    少年笑得露出洁白的虎牙，笑眯眯的，眼底却是压抑不住的狂暴戾气。
    漩涡在灼热中沸腾，整个天地仿佛都开始摇晃崩塌。
    短暂的愣神后，灭跡冷静下来，双手猛地抬起，比刚才更加汹涌的水流，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，朝著浑身燃火的身影狠狠砸去。
    “你凭什么能传承异能，去死！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忽而一柄黑金色的长枪撕裂水流，破开层层水幕，露出势不可挡的锋芒。
    凛冽的杀气。
    灭跡的瞳孔骤缩，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，堪堪避开枪尖。
    她看向持枪而立的少年，眼里涌动著更极致的杀意：“是你窃取了龙骨！”
    忽然之间，她明白他为什么能活下来了。
    看来是龙骨救了他的命，甚至还修补了他残缺的异能！凭什么他这样的贱种能有这样的大气运！
    该死！
    窃取龙骨的贱种！
    “是龙骨选择了我哦。”江言笑著纠正她，笑意却不达眼底，满是戾气。
    灭跡冷笑一声：“龙骨又如何。”
    她亲眼看到哥哥得到他的异能，更何况，现在哥哥已经完美融合了他的异能。
    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找到他的尸体剁成肉泥。
    就算有龙骨，他又能恢復多少异能！
    灭跡抬手虚虚一握，剎那间，水流陡然化作一道剔透的水鞭，带著万钧之力朝著长枪抽去。
    “錚——”
    长枪破开气流，横扫而去，轻鬆將抽来的水鞭化解。
    灭跡翻转手腕，水鞭瞬间变得柔韧无比，再次与长枪碰撞。
    长枪的金芒与水鞭的水色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光影，震盪的云层都泛起涟漪。
    额角的汗珠顺著眉骨滑落，江言握枪的手渐渐发麻。
    少年眼底金色的火焰暗去，红髮也不似一开始那般耀眼。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灭跡在对决中感受到他力量在极速消散，笑了，“原来你撑不了多久。”
    江言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，抬枪格挡却已慢了半拍。
    『砰』一声闷响，水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胸口，剧痛瞬间席捲全身，仿佛骨头都要错位。
    他的双眸，逐渐被深棕色代替。
    “是什么能突然暴涨异能的秘术吗？”灭跡双眸微眯，看出了他眼底的变化，“秘术结束了，对吗？那就——”
    “受死！”
    水鞭如惊雷般划破云层，撕裂开层层空气，狠狠抽向江言。
    与此同时，云层数百米下，传来一声怪鸟的啼叫，还有一声——
    ——哥。
    黑金长枪一闪，变回了尾戒，少年毫不犹豫地向后倒去，眼都不眨，避开了水鞭。
    他极速的坠落，被翻滚的云海吞没。
    意识在混沌边缘浮浮沉沉，像是要坠入无尽深渊之时。
    “哥！”一道声音被风吹得飘散，急切地、最大分贝的喊著。
    庞然黑影猛地从云层中飞过，是一只黑色的骷髏怪鸟。
    怪鸟的颅骨上，少女看起来纤细又弱小，像是隨时都能被狂风吹跑。
    这是他看到她哭，看到她矮矮弱弱，看到她龟速跑步……
    就好想要好想要保护的妹妹。
    现在，她稳稳的立在森然怪鸟的骨架上，有著种惊心动魄的美，仿佛驾驭著黑夜的光。
    她死死的，拉住了他的手腕。
    “终於拉住你了。”黎若鬆了口气，下一瞬，这口气又被猛地提起，“好重啊，拉不动啦，夜色姐，快来帮我！减肥呀减肥呀，哥你要减肥！”
    还是他那个力气小的妹妹。
    江言唇角漾起笑意，视野渐渐模糊。
    最后的一点光亮，是少女费尽力气拉他，咬牙切齿的小脸。
    怪、怪可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