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白灰色调的房间，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。
    五乘六一共三十支的抑制剂包装盒里，空空如也。
    泡泡在满地空针管里，翻来翻去，找到一支还有点残留的，它伸出触手递到黎若面前。
    针管里，浑浊的黑色液体轻轻摇晃著。
    市面上的抑制剂都是无色透明。
    比起舒缓精神暴动的解药，这看起来更像是摧毁意志的毒药。
    但黎若还是接过了抑制剂，摸摸泡泡：“真乖。”
    泡泡开心的扭动触手～
    就在这时，谢泠跟了过来，声音沙哑。
    “抑制剂、用完了。”
    黎若转头，对上他纯黑的眼，像被墨汁浸透的深渊，仿佛能把周遭的光线都吸进去。
    “没事，你刚才说不难受了，那就不打抑制剂了。”黎若將针管往身后藏。
    谢泠疑惑的嗯（？）了声，视线落在她背在身后的手。
    “你手上拿著什么？”他问。
    黎若迟疑了会儿，最终还是摊开手：“这个，你、你昨晚……这些抑制剂都是你昨晚用完的吗？”
    谢泠看向她手心的针管，里面还有一点残留液体。
    “还有一点，没用完。”他说。
    黎若愣了下，就见他挽起袖子，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臂。
    袖子挽到胳膊，上面一片青色，未癒合的猩红针孔密密麻麻。
    谢泠垂眸静静看著她，极长的眼睫落下阴影，忽而笑了：“你给我打抑制剂吧。”
    笑得好莫名其妙，黎若看了他一眼，攥紧针管，视线在房间里扫了圈，找到垃圾桶扔了进去，动作乾净利落。
    黎若：“不了，不打抑制剂了。”
    谢泠跟在她身后，看见她的举动：“真的不打抑制剂了吗？”
    他垂著脑袋，看起来有些失落的样子。
    黎若指了指地板上散落的针管，反问：“地上的这些，都是你昨晚用过的，对吗？”
    谢泠点头。
    “精神暴动时期，就算是a级异能者，抑制剂的用量也不能超过20毫升，也就是四支抑制剂。”黎若看著他，问，“你昨晚用了几支？”
    谢泠左手比了个三，右手比了个十，嘴角弯弯：“三十支哦。”
    黎若呆愣住：“你为什么笑，很得意吗？”
    谢泠：“誒？不可以笑吗。”
    “不可以笑，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。”黎若板起脸，“你注射了三十支抑制剂，远超正常人的用量限度，甚至对你而言並没有用。”
    谢泠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，尾音上扬：“我不是正常人呀。”
    听起来很是愉悦，可黎若却看到了他的眼底，没有任何笑意，像是结了冰的湖面。
    她想起他说自己是怪物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怪物怎么可能是正常人呢。
    谢泠垂眸，他承认自己想当个正常人，不用忍受精神暴动，不用一针一针注射抑制剂到晕厥。
    他好怕打针，每次自己动手都是一团糟。
    所以才想黎若帮他。
    如果黎若愿意帮他打抑制剂的话，他可以到最后也不杀她。
    黎若见他眼底漫上笑意，发自內心笑了。
    黎若：“？”这傢伙在想什么？
    不管那么多了，黎若：“我知道你比正常人厉害，他们比不过你。”
    黎若拿起床头柜里的空盒子，翻看道：“这抑制剂可真像个三无產品，连標籤都没有。”
    “既然对你没用，那以后就別打这个抑制剂了。”
    黎若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，刚想说要购买新的抑制剂试试，忽的脑袋顶一沉。
    身后，谢泠的下巴搭在她脑袋上，胸口贴著她的后背，问：“我们是朋友对吗？”
    “是呀。”黎若毫不犹豫回答。
    谢泠嗅到她身上香甜的味道，呼吸重了些。
    他觉得自己可以再贪婪点。
    谢泠：“既然不打抑制剂，那我以后精神暴动，可以咬你吗？”
    黎若：“誒？”
    谢泠：“你是我的朋友。”
    停顿了一秒，他补充：“我不会咬死你的。”
    黎若：“？！！！”
    是朋友就可以咬人了吗？
    谢泠：“我允许你杀死我，我不杀你了。”
    他精神暴动她没有走，想杀她、咬她一口她也不反抗，还说要帮他把那些人全杀了。
    真好呀，朋友。
    后颈忽然贴上一片温热的触感，他的手摸了上来。
    黎若转身，拍开他的手：“正常点，我从来没有、也永远不会想杀你。”
    谢泠愣住。
    黎若大无语，嘀咕：“精神暴动还没结束吗？怎么满脑子就只有杀杀杀？”
    谢泠被推开了。
    黎若：“我饿了。”
    谢泠眨了下眼，视线又盯上她白皙香软的脖子，那里还有他的牙印。
    黎若连忙捂上脖子，扭头捧上泡泡的触手：“可爱的泡泡呀，你知道你主人的营养液放哪里吗？”
    这个时候营养液都显得无比美味。
    他都吸了她血了，喝他一袋营养液不过分吧？
    泡泡欢快的扭动触手，骄傲（？）的带著黎若去拿营养液。
    *
    谢泠的营养液，也是绿洲专供的。
    萤光蓝的营养液，是黎若没见过的顏色，没有標籤，又是一个三无產品。
    “没有味道的。”谢泠说。
    黎若已经不在乎味道，在乎的是会不会吃死人——
    萤光蓝看起来真的很有毒啊！
    最终，黎若还是咬开营养液包装，吸了一口，果然没味道。
    感觉和普通营养液不同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。
    黎若闭上眼快速喝完蓝色营养液，提议：“明天我们翘课去白云区买零食吧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不是今天？”谢泠不解的看向她。
    “因为明天有体术课。”黎若认真道，“我不想上体术课。”
    谢泠也不喜欢上体术课，或者换句话说，什么课他都不喜欢。
    “谢泠，你有看热搜吗？”黎若忽然道，她差点就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了。
    她是来安慰遭到网暴的男主的，虽然莫名其妙被精神暴动的男主咬了一口。
    谢泠摸摸口袋，没有光脑，正要派出泡泡去找光脑——
    黎若一下子就明白了，谢泠肯定没上网！脑筋一转：“我今天在热搜上找到一部非常好看的剧，我们下午就看剧吧！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谢泠话音刚落，就被她拉著袖子往沙发走去。
    学校的宿舍只提供最基础的家具，小別墅的客厅很空荡，只有正中央摆著张懒人沙发。
    是因为谢泠喜欢躺著，一回来就能躺下，不用回臥室就能躺下，所以买了这张懒人沙发。
    沙发前。
    谢泠见她一动不动，疑惑：“你不躺吗？”
    黎若看了看他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，最后看了看面前的沙发：“这是单人沙发，躺不了两个人。”
    话音刚落，善解人意的泡泡出现，吸气~鼓起~变成沙发的形状！
    泡泡沙发像果冻一样弹了弹，诱惑黎若躺在它身上。
    [来呀~咕嚕~来呀来呀~咕嚕咕嚕……]
    谢泠面无表情，一脚踹了上去。
    泡泡像是泄了气的皮球，biu~软塌塌的变回原形，发出不情不愿的一声咕嚕。
    全程不过三秒，黎若：“？！。”
    谢泠坐到了懒人沙发上，两条腿乖巧的並在一起，一米九的个子缩在单人沙发角落，拍了拍旁边的一小半空位：“黎若，你坐这。”
    黎若犹豫了，单人沙发坐两个人也太勉强了吧，他不觉得挤吗？
    谢泠仰著头看她，一眨不眨看她，等不耐烦了，就伸出手，指尖勾住她的小拇指。
    “我们是朋友。”他说。